经受3年的行业洗礼，不论是消费者还是旅游从业人员的信心重建或许都还需要一个过程，国内外政治经济环境的变化发展也给复苏中的国内游与出入境游带来一些不确定性。面对新形势下的新挑战与新机遇，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与几位始终坚守在旅游业一线的优秀导游，一起探讨青年旅游从业者如何在复苏中避开泥坑，抓住机遇。

 

　　旅游者消费习惯巨变与行业人才流失带来双重挑战

 

　　资深导游王涛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疫情给旅游业带来了许多变化与影响。于消费者而言，旅游消费习惯发生巨大变化，人们不再像2019年以前有旅行团就报名，疫情之后出于多方考虑，大家更多地选择小众团，比如家庭团、朋友团等，或者干脆选择了“机票+酒店”的自由行，参团数量相较2019年之前下降了不少。同时，对于行业本身，很明显的变化是导游领队数量锐减，是优秀领队导游人才流失的问题。据王涛介绍，疫情前他所在的公司境外导游领队数量约300人，受疫情影响，改行的人非常多，一些人如今在新领域站稳了脚跟，这部分人才回归也会比较困难。而要想重新培养出熟练优秀的新导游，又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精力及财力，对从业机构无疑是一个挑战。

 

　　资深导游崔静提到，受疫情冲击，旅游从业人员的波动变化，使得目前市场存在着消费者与销售咨询人员脱钩的现象，需求难以对接又容易带来冷热景点区分明显、热门景点人潮涌动、秩序混乱等情况，这也不利于市场复苏达到一个各方主体良性循环的状态。

 

　　新形势带来新挑战，但也带来许多新机遇，要抓住复苏新机遇，则需要旅游从业人员、旅行社等从业机构以及相关政府部门等各方主体做出新变化，共同努力。

 

　　旅游机构：做优做新独家产品

 

　　针对疫后旅游市场的需求变化，王涛认为，要想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得优势，就必须做出区别于以往的大众产品，按需调整战略，敏锐洞悉市场新需求，以推出独家产品，同时面对不同年龄层的客源提供不同理念的旅游产品。

 

　　全国特级导游、中青旅国际旅游有限公司导游张洋说，在市场极端变化下的这3年，他所在的团队在精准的市场调研后敏锐地意识到，北京不仅是驰名中外的历史名城，更拥有丰富的红色旅游资源，红色旅游景区是北京红色文化基因传承的物质载体，红色旅游已成为北京增长最快的居民消费领域之一。因此，疫情期间该公司以北京东城区主要文旅资源为依托，打造了“觉醒年代 青春骑行”主题红色旅游骑行线路，推出了共享单车环保骑行学习百年党史的全新理念，这一产品的推出受到了社会面的广泛关注，市场反响很好，入选了北京市体育旅游十佳精品名单，获得了年度微旅行精品案例奖项。

 

　　崔静告诉记者，目前国内旅游市场中，亲子类的客源层逐渐扩大，社会鼓励、家长也愿意陪伴孩子走出校园，在旅途行走中获得知识。针对这一趋势，其所在公司在巩固北京、中原等区域市场及面向学校端的客源市场优势基础上，积极面向C端开掘家庭亲子研学市场，推出了亲子双语研学产品等新内容，寓教于乐的同时加强对亲情关系的培育，加入更多亲子互动，广受家长好评。

 

　　政府部门：政策应“需”转“新”，创造有利新环境

 

　　在旅游市场复苏发展的良性循环中，相关政府部门做出新政策支持的努力也必不可少。王涛认为，当下旅游业逐步踏入恢复发展正轨，这个巨大的市场需要大量的旅游企业进入赛道，一起为旅游的复苏奔跑，为广大消费者提供服务，而现存的旅行社数量肯定是不够的。但由于旅行社组团，就会面临大额的资金周转，用于国际交通、地接等的资源采购，资金问题和人员问题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困难。“特别期望相关部门在旅游业复苏这个紧要的阶段，给予旅行社一些扶持，比如减免税收、政府补贴、景区对组团社一年免门票等措施，创造更有利的从业环境，首先让企业能生存，让从业人员能生活，才能为旅游的复苏保驾护航。”王涛说。

 

　　旅游从业者：做不忘初心、脚踏实地、砥砺前行的追光者

 

　　作为旅游业一线从业人员，这3年许多导游从未“躺平”。张洋说：“我们一直在不断寻求新市场的突破并努力打造微旅游新产品。为了能够打造我们金牌导游讲党史的品牌，我们系统广泛地重温了近现代史知识和党史知识，深入各个革命活动旧址挖掘伟人生平的励志故事，并利用学习强国App所提供的多方面资料进行了全新红色骑行导游词创作，这既丰富了我们的知识、增强了我们的制度自信和民族自信，也为能够让游客在骑行中深刻领悟百年党史的真理力量打造了坚实基础。”

 

　　颜芳是湖南韶山的一名导游，疫情冲击下，其导游工作曾一度面临着停摆的危机，但逆境却磨出了她的新本领。2020年3月8日，她在抖音上发布了第一个作品，“#韶山# 一个让中国人感到骄傲的地方，致敬最伟大的民族英雄毛爷爷”，跟随着她的镜头，人们看到了广场上代表着人民敬仰与怀念之心的层层鲜花，更如亲临现场般仰望着被鲜花围绕的毛主席铜像，激起了许多网民的缅怀之情，获赞无数。从此，颜芳开始探索通过视频传播韶山红色文化、传递正能量，不断尝试网络营销，于危机中寻求新出路，以新方式坚守在旅游业一线。

 

　　颜芳在抖音直播的第一天，无意中触发了平台的保护机制被“关进了小黑屋”，身边也有朋友出现过“封号”危机，被各种突发状况打得措手不及，也面临着直播观众对接困难从而难以转化为游客消费者的问题。颜芳开始摸索学习抖音平台机制以便更连续、更流畅地进行直播导游介绍，同时寻求抖音平台与携程旅行平台的衔接之法。入驻携程成为向导后，以此平台及行业身份联系直播观众，给予自身与游客双重保障，从而更好地将直播观众转化为游客消费者。在旅游产品创新方面，也从过去的线下接待游客、提供服务，转化为线上服务，如代为敬献花篮以缅怀毛主席，让游客有机会通过线上献花，弥补自身无法来现场的遗憾。同时，颜芳也积极借助直播宣传韶山当地的红色旅游文化、生活氛围，以吸引游客。

 

　　如今，旅游业渐渐踏入复苏正轨，颜芳也思索着逐步成立运营自己的工作室，希望能给游客带去更全面、更丰富的旅游服务，讲好韶山的红色故事。

 

　　采访中记者发现，导游们靠着自身对旅游及这份职业的热爱、与游客建立起的感情以及从业多年来的经验责任，始终坚守在岗，积极梳理、联系客户资源的同时不断提升自身职业修养与自身领域的知识、能力储备，摸索新道路、寻求新出路，不断“更新”自我，以便能从容应对开放后旅游市场可能出现的新需求、新挑战。就像王涛所说，他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旅游匠人，一件事做一辈子，做到极致。为客户解决旅游中的各种问题，给他们带去最好的服务与体验。

 

　　对于市场新形势下有意加入旅游行业的新鲜血液，几位资深导游也给出了一些建议与期望。张洋建议大家要充分了解导游行业的从业要求，并做好业务知识、服务技能和心理建设等多方面的准备工作，以便在旅游市场全面复苏之时能从容应对未来导游行业的新需求和新挑战，更好地服务于旅游者、服务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做一名优秀的文化传播大使。

 

　　颜芳希望未来能有更多伙伴加入这个行业，在充满机遇与可能的市场里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与方向，挖掘身边特色美的同时关注国家政策导向、抓住机会，再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王涛与崔静都提及，希望相关部门及企业对新的从业人员能有更为系统全面的培训，提高他们的知识储备与各方面职业素质，以便其在进入行业、进入市场后能更为从容地面对各种挑战，为游客带去更完美的旅游体验。

 

　　春暖花开，让我们一起从“新”出发。　手机可能藏在课桌上高高摞起的书本后，也可能藏在课桌边挂着的垃圾袋里。甚至有时候，学生就像变戏法一样，“能在几秒钟内把手机藏进自己鞋子里”。

 

　　在乡镇初中做了10年班主任的陈扬越发觉得，现在因为手机，要和学生开始“斗智斗勇”。

 

　　陈扬三番五次在班会上强调“不允许将手机带入学校、教室”。一次，他临时决定来个突击检查，让人意外的是，最终他在教室拖把下面发现了学生藏起来的手机，“学生觉得老师肯定不会去翻拖把”。

 

　　“有的小孩从三四岁就捧着手机玩，你让他(她)突然戒掉，很难的”。这位教师感慨，眼下在乡镇、农村，手机已经成为一道横亘在学校、教师、家长、学生间的“首要难题”。

 

　　他所在的学校是鄂东一所乡镇初中。这所中学的生源来自周边几个农村，住宿生1070人，走读80人，大部分是留守孩子。2013年，陈扬进入该校任教，担任初三年级班主任。彼时，随着智能手机逐渐在乡村普及，班上开始有学生在课堂玩手机。

 

　　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暴发，连续几个月，学生在家上网课。根据陈扬的观察，自此手机覆盖了班级所有学生，这也加剧了沉迷手机的程度。“网课上点名，学生不应答的情况经常发生。”

 

　　相比镇上的学生，这种情况在农村更容易出现。“留在村里的一些家长，要么在地里干活，要么在打牌，爷爷奶奶也有自己的事忙活，很少能陪孩子一起上网课。”陈扬说。

 

　　学校副校长张清曾派教师家访，看到的情况超乎意料：有的学生网课账号在线，人在床上玩另一部手机；还有的学生会在电脑上“分屏”，一边挂着网课账号，一边在游戏里“激战”。

 

　　当年5月，学校对返校学生进行摸底测验，结果大部分学生成绩下滑。教师认为手机是“罪魁祸首”，为了守住校园阵地，在这所乡村学校的校门口，出现了一道特别的“防线”——为严防手机进学校，校园里用起了安检扫描仪。

 

　　有的学生开始“组团行动”：前一名学生通过门口检查进入校园后，后面的学生趁人多、负责检查的人员不注意，在校园伸缩门边偷偷将手机递进来。有的学生在衣服口袋里同时放入手机与硬币等其他金属物品，扫描仪响起，学生就将其他金属物品拿出来递给保安，以此蒙混过关。

 

　　当年9月，学校引入一家来自省会城市的安保公司，开展手机管理、军训、国防教育等。“这一年，学生带手机的情况消失了，班主任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得以专注于教学与班级其他事务管理。”陈扬说。

 

　　但这一管理模式只维持了一年。之后，张清发现，学生想方设法带手机进校园的情形又开始出现。2021年秋季学期，学校无奈之下又在当地聘请了5名“宿管员”，他们的重要工作就是晚上查寝。

 

　　宿管员住在学生宿舍楼里。“之前，班主任查寝后夜里10点多就走了，有的学生等老师走后再躲在被子里玩手机。现在宿管夜间11点后也能查。”张清介绍说。

 

　　让教师们无奈的是，种种严管之下，依旧难以控制学生将手机带入校园。

 

　　汪明敏在这所中学担任初三年级化学教师，据她观察，很多学校对于管理的尺度难以把握，有的学生一度明目张胆在课堂上掏出手机看小说，或者关掉声音玩游戏。

 

　　“校园之外，学生假期在家玩手机的情况这两年愈演愈烈，我们更无奈。”每周日上午学生返校，汪明敏都能注意到，一些学生在自习课堂上昏昏欲睡，“周五、周六两个晚上都在家，学生玩手机到凌晨很常见”。

 

　　在该镇的一所村级完小，今年刚退休的老教师萧大鹏有了大把闲暇时间，在村子里转悠久了，他发现，留守儿童沉迷手机比他当教师时掌握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这所完小吸纳了附近3个村子的学生，留守儿童占多数。此前，萧大鹏担任四、五、六年级的数学教师和一个毕业班的班主任。一次，有学生报告说，班里组建了一个游戏群。他找班长了解情况，发现全班60个学生中，有40多个都在群里，班长也在，这个群用于课后大家交流游戏装备与升级技巧。“有的学生之间互赠装备，这似乎成为学生间一种新的社交方式。”

 

　　还有一次，一位家长专门给他打来电话求助：自家孩子一回家就“掉”进手机里了，作业也不做，爷爷奶奶管不住，就按照孩子家长要求没收了手机。谁知孩子竟以“绝食”相威胁，称“不给手机就不吃饭”。

 

　　这位教学40年的乡村教师感觉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新课题。“而很多孩子的家长拿部手机看短视频咯咯笑，小孩子哪里还挡得住”。

 

　　这位教育出很多优秀学生的老教师，也在与外孙的手机争夺战中败下阵来。

 

　　刚刚过去的寒假，萧大鹏10岁的外孙被送到他家照顾。外孙要求每晚单独睡觉，白天写作业时却常常“心不在焉”。萧大鹏突击检查发现，外孙半夜独自在房间玩一款《逃跑吧少年》的手机游戏。

 

　　为了转移孩子注意力，帮助他树立健康生活习惯，萧大鹏开始带外孙打羽毛球、乒乓球，但外孙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萧大鹏也曾考虑“堵不如疏”，尝试用电脑教围棋、象棋，结果自己起身上个厕所的时间，外孙都会在电脑上玩起游戏。

 

　　有一次，萧大鹏外出办事，为防止外孙在家玩游戏，专门修改了电脑与手机密码。结果，老伴打来电话求助，称外孙无法开机急得大喊大叫。萧大鹏坚持不告诉密码，这个10岁孩子直接捶打自己。两位老人又惊又怕，只得通知同样是当教师的女儿将外孙接走。

 

　　“智能手机就像一个黑洞。做了40多年老师，拿自己的外孙也没辙。”萧大鹏感慨，在他所在的村子，面对日渐沉迷在手机里的留守儿童，更多的是不具备文化水平、管理能力极为有限的留守老人。

 

　　他观察到，为了图省事，有的老人直接将手机给孙辈玩耍；假期每天窝在家玩游戏的少年儿童不在少数，老人们管不了、又担心他们饿着，将一日三餐送到床头。

 

　　在萧大鹏曾所在的小学，由于学校管控，小学生一般不能将手机带进校园。他希望还孩子一个更积极向上、更广阔明朗的天地。